有人说，成绩好的孩子可能是路过的，他们会越走越远，展翅高飞，父母能得到的陪伴少之又少；而成绩差的孩子可能是来报恩的，他们更能常伴父母左右。今天的故事或许印证了这句话不无道理……
1
我叫蒋毅，80后，地道的武汉人。张欣怡是我的发小，我俩同岁，住在同一个大院，因为爸爸是同事，妈妈是朋友，所以小时候我俩几乎天天玩在一起。
但长大后，张欣怡向左，我向右。
张欣怡很会读书，一路从重点高中考到华中科技大学，然后读研、出国，最后在德国工作、结婚、生子，是她爸妈的骄傲。
而我高中读的是家门口的普通高中，一直浑浑噩噩，直到高三才醒悟，最后勉强考取了江汉大学。
毕业后，我留在武汉工作，恋爱结婚生娃都在爸妈身边，就连房子都是在爸妈的资助下，买在了和他们一碗汤距离的地方。
小时候，我爸妈总拿我和张欣怡比，尤其是考试过后，两个妈妈碰了面，聊得最多的就是考试成绩。
我妈每次都一脸羡慕，“欣怡太优秀了！”然后不忘数落我一番，倒是张欣怡的妈妈许阿姨总是替我说话，“男孩子晚熟，后劲大。”
张欣怡去德国后，我以为我终于能躲开和她的比较了。呵呵，是我想多了。
那段时间，我妈只要从许阿姨那里听到关于张欣怡在德国的一举一动，回家都要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我听。最后不忘补一句，“看看人家欣怡多有出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年，张欣怡在德国生子，许阿姨去德国帮她带娃。半年后，许阿姨回国，我妈又从她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张欣怡在德国的生活。
人家住的是大别墅，家里好几辆车，德国福利好，光是产假，夫妻双方一人就六个月，足够把娃带到一岁上托儿所了。
我妈羡慕得不得了，我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我又要被比较了。哎，张欣怡，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2
所以，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许阿姨竟会说，她羡慕我妈。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年3月，许阿姨66岁生日那天。我妈把许阿姨请到家里，我带着老婆孩子和特意为许阿姨订的生日蛋糕，一起到我爸妈家，给许阿姨过生日。
张欣怡的爸爸在年因病过世，家里的亲戚又都在外地，许阿姨最亲近的就是我妈了。她们每天一起买菜，一起跳广场舞，偶尔还一起旅个游，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所以，逢年过节和她每年的生日，基本都是和我们一家人一起过的。
往年，许阿姨的生日愿望都千篇一律，希望女儿工作顺利生活幸福，希望外孙健康成长。唯独那一次，许阿姨突然改变了她的愿望，她说她希望张欣怡能回国发展。
我妈不解：“人家欣怡在国外过得好好的，你叫她回国干什么？我们谁不羡慕你，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还能沾光到国外去看看，多好啊！我们家蒋毅就不行，胸无大志，窝在武汉哪里也不想去。”
我心中苦笑，老婆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我的手，冲我眨了下眼睛，要我别介意。我才不介意呢，我早就习惯了，再者我过得又不比谁差。
许阿姨却说：“你羡慕我干什么，该我羡慕你才是。你看，你儿子媳妇孙子都在跟前，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再看看我们家，欣怡几年才回来一次，就算回来，待不了几天就又要去德国。哎，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德国的家才是她的家。”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许阿姨眼里的落寞。
她接着说：“以前不觉得，现在年纪一年比一年大，特别是欣怡爸爸不在了以后，我一个人住，又冷清又无聊。就算白天参加再多活动，晚上回到家还不是一个人。再说了，我们总有搞不动的一天，到那时怎么办？我都不敢想。”
我妈劝她，“要不，你干脆搬去德国养老，跟着欣怡一起生活，互相也有个照应。”可许阿姨听了，连连摇头。
许阿姨说，她之前去德国帮张欣怡带娃时，张欣怡经常加班不在家，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阿姨想出门，更是摸不清东南西北，觉得这样的生活像坐牢。再说，张欣怡德国的家再好，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的“狗窝”，人老了，还是想住在自己家里。
“再过几年，我身体变差，行动不便了，估计就只能去养老院了。唉，我也知道欣怡回国的可能性不大，这多半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到最后，估计我还是一个人……”许阿姨是笑着说的，但我看到她眼里分明有泪。
我唏嘘不已，张欣怡曾经是许阿姨最大的骄傲，如今却成了断线的风筝，成了她妈妈最遥不可及的牵挂。
3
日子从指缝溜走。这期间，我本想劝张欣怡回国，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们本来就联系不多，成年人各自忙工作忙家庭，年少时的那份友谊尽管还在，但形式已大不相同。
年11月的一天，许阿姨起床后发现小腿发麻，一开始没太在意，还跟我妈说最近跳广场舞太累，要休息几天。可一周后，她又出现了视力下降，视物模糊的症状。
一开始她以为是得了白内障，想着反正还看得见，拖一天是一天，我妈知道后硬医院。
一检查，才知道根本不是白内障，而是糖尿病并发症，被医生要求立即住院。
我第一时间通知了张欣怡，她答应尽快赶回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许阿姨在武汉没有亲人，张欣怡回国之前，能搭把手的只有我妈了。
虽然我妈比许阿姨小几岁，但年纪也不小了，我怕她累出个好歹来，提出帮忙一起照顾许阿姨。
我请了假，和我妈一起陪床，我妈主要负责和许阿姨聊天，疏导她的紧张情绪，而我负责跑上跑下，联络医护人员做各种检查，以及办理各种缴费手续。
晚上，许阿姨坚决不愿再麻烦我们，请了个护工陪床。
本来她打算请全天护工，被我妈阻止了，“你退休工资也不高，省一点是一点，反正我白天也没事，医院陪你说说话，护工还能有我和蒋毅好？”许阿姨拉着我妈的手，泪眼朦胧。
几天陪护下来，我老婆有些吃醋，揶揄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忙着照顾丈母娘呢，你说说，你是不是喜欢张欣怡？”
这都哪跟哪啊，我连忙解释：“我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照顾许阿姨完全是为了我妈，我怕她一个人太累了。再说许阿姨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小对我特别好，她现在孤零零一个人，挺可怜的，我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老婆点点头，“你说说，许阿姨一辈子图什么啊？辛辛苦苦把女儿供出国，到头来，人老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想想挺心酸的。以后，我坚决不让我儿子出国，就在国内，待在我们身边最好。”
4
许阿姨住院的第五天，张欣怡姗姗回国。病房里，张欣怡的到来让许阿姨眼里有了光，再加上经过几天的住院治疗，身体不适的症状减轻了不少，许阿姨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
张欣怡先客气地跟我们打招呼，感谢我们帮忙照顾她妈妈，还递上从德国带给我们的礼物。然后冲着许阿姨说：“妈，你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得了多严重的病呢！我看你精神状态不错，好些了吗？”
许阿姨拉着张欣怡的手，“看到你，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大老远地赶回来，太辛苦了，快坐下，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上次你回来，还是你爸爸去世那一年，一晃三年了。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工作忙，没好好吃饭？你别大意了，年轻时不注意身体，老了就麻烦了。”
许阿姨自顾自地唠叨起来，张欣怡打断她：“妈，我一回来，你就唠叨我。现在生病的是你，不是我。”
既然张欣怡回来了，我和我妈就功成身退了。我们把各种注意事项叮嘱一遍后，把许阿姨交给了张欣怡。
后面几天，我只用负责每天中午从我妈那里拿做好的饭菜，医院给许阿姨吃。我好几次都看到张欣怡拿着笔记本电脑忙工作，连许阿姨点滴打完了都没发现。
我心想，这个张欣怡，读书行，照顾起人来可真不行。
一周后，许阿姨出院了。为了感谢我们，许阿姨坚持请我们一家吃饭。点菜时，太久没吃地道中餐的张欣怡一心想大快朵颐，点了不少硬菜，我提醒她，这些许阿姨都不能吃，她这才更换了一些适合糖尿病人吃的菜品。
席间，大家聊到现在国内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发展机会也越来越多，许阿姨趁机劝张欣怡回国发展。
“欣怡，妈妈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回国发展的事。以前，妈妈身体硬朗，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可越往后走，妈妈年纪越大，身体只会越来越差，我真的不敢想，到那一天该怎么办。妈妈不怕老，但怕病，怕看不到你。”
张欣怡显得很为难。一边是年纪越来越大需要她照顾的老母亲，一边是德国的老公孩子和辛苦打拼来的事业，要她做出选择的确很难。
她想了一会儿，说：“妈，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做的决定，毕竟我的家庭我的工作都在德国，要回国重新开始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就算我同意，我老公也不会同意的。”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实在不行，我出钱，找个保姆照顾你，或者找个条件最好的养老院。”我看到许阿姨的眼神瞬间黯淡。之后，她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三天后，在许阿姨的泪眼中，张欣怡返回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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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欣怡走之前，单独找过我，她希望我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她妈妈，说她离得太远，实在顾不上国内的老母亲。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