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
我家有双红舞鞋,这双鞋在我家里一‘’呆”就是46年。这双鞋是岳父在上世纪的年,托人从上海特地为我爱人买的。当时我爱人还是一个初一的孩子,因为从小喜欢跳舞,所以一直都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一天下午还没有放学,学校主管“宣传队”的老师,突然让她去音乐室报到。
去了以后才知道是市歌舞团来招生的,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进了市歌舞团的少年班。那是一个“样板戏”大行其道的年代,歌舞团芭蕾舞剧《白毛女》一炮走红,每天演出两场仍不能满足观众需求,等票者不在少数,一票难求亦非戏言。小学员刚进团派不上用场,只好跟着老师天天练功。
有一天,团里的其他小伙伴都高高兴兴地领到了芭蕾舞鞋,唯有妻子年龄最小,脚也小,所有的鞋子她穿了个遍都嫌大,老师也没有办法,只得对她说,下次团里再进鞋,一定帮她选一双。小孩子哪能听得这话?心里觉得憋屈,小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师紧哄慢哄才把她哄住。
回家以后,她老爸看她两眼肿得像个桃子,急忙问,乖咋回事儿?孩子见了爹,满肚子委屈又泛了上来,一边哭,一边讲,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姑娘是爹爹的“小棉袄”,当爹哪有不心疼的呢?于是,二话没说拉着姑娘,立马跑到邮局,给他上海的朋友打电话,托朋友在上海特地给她买一双红色的芭蕾鞋,这才止住她的哭声。
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一年过去了,妻子的个子也一下子窜出了一截儿,那双红舞鞋也穿不成了,就这么一直放在了家里。年随着“样板戏”渐渐淡出舞台,歌舞团芭蕾舞《白毛女》剧组随之寿终正寝,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
新剧目成了时代的宠儿,芭蕾鞋没有人穿了。随着时代推移,过了没有多长时间,为了适应形势的需要,歌舞团就地解散,演员们有的被分配到了其他文艺团体,有的转业分配到了其他单位。年我大学毕业,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她,两年后我们结了婚……
岁月悠悠,白云苍狗,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又过了两年有了我们的“宝宝”。一家人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其乐融融,恩爱有加。我们曾经搬过三次家,每次搬家都会丢弃一些家里没用的物件儿。
唯有妻子的那双红舞鞋,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始终没有舍得丢弃。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每当我看到这双红舞鞋,就会想起“喜儿”,想到《白毛女》,想到妻子当年穿着红舞鞋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这大概就是我一直不愿意丢弃它的原因吧!
自从妻子转业后就再也没有上过舞台,那双红舞鞋也就成了她舞蹈生涯的见证和对青春芳华的回忆。一直到前几年,歌舞团的姐妹们再一次见面时,当年在舞台上风华正茂的姐妹早已芳华殆尽,儿孙绕膝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广场舞”方兴未艾,占领大街小巷。
俗话说,若无心有瘾,谁入梨园行!这群从小在舞台上“泡大”的女人,咋能耐得住寂寞?大家突然想起来“我们曾经都是演员呀”!于是姐妹一合计,决定重返舞台再演一次“喜儿”,再跳一回《白毛女》……
▲《白毛女》剧照
《白毛女》是她们这一代演员最美好的记忆,她不仅承载着一代人的梦想,更承载着她们的青春芳华的记忆。为了《白毛女》她们流过汗,流过泪,也流过血。听妻子说,当年她们为了演好《白毛女》,拼了命的学习,拼命的练功。
每一个舞蹈动作都是成百上千次的反复苦练,芭蕾鞋像长在脚上一样,一跳就是几个小时,脚上磨出了泡,磨破了皮,流出了血,血和袜子沾在一起血肉模糊,鞋子脱都脱不下来,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喊疼,更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
有时候我也想不通,有必要为了一场戏去受这份罪吗?妻子却说,戏比天大!艺术就是这样,为了完美必须牺牲。唯有付出了牺牲的艺术才配得上“尊重”两个字,被尊重的艺术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艺术。
经过几个月的紧张排练,芭蕾舞《白毛女》片段“北风吹”、“大春送白面”、“扎红头绳”、“大红枣”等经典剧目正式公演,妻子在剧中饰“喜儿”。虽然她们此时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舞姿也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但她们依旧演得十分投入,十分认真,一招一式都不马虎,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老戏迷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发出,“喜儿回来了,咱洛阳的喜儿又回来了”的赞叹!为此,洛阳晚报专门发刊《三个喜儿一台戏》的报道,分别讲诉了洛阳三个“喜儿”的青春芳华和她们的心路历程,一时间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洛阳的百姓称这场演出是红色经典剧目的回归。
《白毛女》教育了几代人,鞭策了几代人,鼓舞了几代人,时至今日她依旧是红色经典的翘楚,“喜儿”依旧是戏迷朋友心中的女神!
一双红舞鞋,留在家里一晃快五十年了,虽然是个老物件儿,但它是妻子从艺的鉴证,更是我们老两口回忆青春的话题……
年11月25日午夜于洛阳
编辑:毛秘《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