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GDONG｜房东俱乐会
撰文：左丘美编：小樱校对：塔夫
在属于郑州人的城市记忆里，二七广场是最复杂的一个。
它有二七塔这样的城市精神地标，也有百年商街德化街这样的悠久历史，还是城市热力图里人流最集中的地段，但也是郑州交通最混乱、城市面貌最嘈杂的存在。
上世纪90年代的“商战”，曾让二七商圈在全国风头无两，如今年年改造年年改造不好的现状，又让它成为郑州的“肠梗阻”和郑州人心里最不忍触及的“疮疤”。
首当其冲者，非友谊大厦莫属。
这座年建成，曾是河南首家麦当劳所在地的6层商场，在年往上又加盖了14层复式商住楼，命名为“ＬＯＦＴ首席国际友谊广场”，就像历史给郑州开的一个玩笑般矗立在二七塔不足百米之外，用不可一世的姿态和灰头土脸的样貌嘲讽着眼前的二七塔，并不在意自己才是最该被嘲讽的那个。
“审判”虽迟但到，年5月16日，一纸拆除通告贴在了友谊大厦的墙上，通告称，为将二七商圈建成全国城市复兴的典范，经研究决定自年5月起，对友谊大厦7至20层房屋依法进行征收补偿拆除。
一时间，郑州人民欢欣鼓舞，纷纷在朋友圈分享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但是8个月时间过去，友谊大厦依然好端端的矗立在那，不见丝毫拆迁痕迹。
“每一个历史时代的变迁，每一场大的社会事件的终结，都会留下一堆历史废墟，供人凭吊、回忆。”
诺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在《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中的这句话，很适合形容友谊大厦。只是，拆不掉的友谊大厦，恐怕暂时还成不了回忆。
1
并不友好的友谊大厦
外卖骑手吴修磊在友谊大厦19楼又超出了送餐时间。
对一个只跑了一周的外卖骑手来说，不熟悉周边路况楼况，迟到在所难免，但这是他当天第二次来友谊大厦送餐，之前就迟到了。
一个小时前，吴修磊接到一个送往友谊大厦17楼的螺蛳粉订单，饭店出餐有些慢，好在距离不远，时间足够。但等他赶到友谊大厦楼下，却找不到上楼的入口。
绕着大楼转了一圈，在转角处最像入户大堂的地方，大门锁得结结实实，要不是一位好心大妈提醒他从旁边的迪信通进去，他都准备再绕一圈了。
友谊大厦入口
坐电梯也是麻烦事，大堂6部电梯，只有最里边的两部通往16-20楼，而大部分人都在等这两部，花4分钟进了电梯，订单已经超时。
不过取餐的姑娘倒没埋怨，但送完餐，走在17楼充满腐臭味儿的楼道里，吴修磊第一次觉得螺蛳粉的味道好闻了许多。
这第二次再送，轻车熟路，吴修磊很快到了19楼，按着门牌找过去，却没人说订过餐。照订单连打五次电话才打通，听口音订餐的是个外地人，在19楼一家小旅馆住，报错了门牌号。
将外卖递给客户，吴修磊快步走回电梯间，不是赶着送订单，就是觉得楼道里破败的天花板和一个个敞开的门中看不到一个人的场景太过惊悚。
破败的天花板
楼道
2
外地人眼中的友谊大厦
那个住在19楼小旅馆的外地人网名叫“随风”，来郑州只是中转，今天下午5点还要坐下一趟车去宝鸡，头天下了火车已经是晚上11点，在手机上搜附近旅馆，发现了这家用券后只要28块钱就能住一晚的标间。
拖着行李走到友谊大厦门口，一位大妈热情地将他带到了19楼的旅馆。
房间在一个复式套房的二楼，有两面墙体是用的三合板隔开，没有独立卫生间，没有暖气，一台空调被固定在三合板与天花板的夹角，只露出一半，另一半则成为隔壁房间的取暖设备。
旅馆房间
唯一的好处是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二七广场的街景，手头拮据的“随风”，知道这样的价钱住不到多好的房间，但跟手机上看到的图片差得如此离谱，仍感震惊。
“既来之则安之，熬一夜算了”，午夜0点二七塔的钟声敲响，“随风”心里安慰着自己，却没有一丝睡意。钟声并不刺耳，旅馆里其他房间的杂音才是原因。
夜里没睡好，中午旅馆住客走的差不多了，离发车还早，也没心情逛街，“随风”跟老板说能不能多住几个小时，老板竟爽快地答应了，这让他很是意外。当晚的火车上，他在住宿点评中留下没有营养的一句话，“房间一般，老板很好，不会再住。”
3
我们去了友谊大厦
友谊大厦看似坐落在郑州最核心的地段，却很少有人对它感兴趣，对大多数郑州人来说，友谊大厦只是一个符号化的存在，大抵逃不过历史的弃儿、现实的*瘤这样的评价。
这不免让人想到一个早期文艺青年常常提及的大楼，香港核心地段弥敦道上的重庆大厦。在王家卫的电影《重庆森林》里，它有梁朝伟的魔幻浪漫，在现实中，它又是香港底层人群混乱生活的代名词，但没有人真的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
重庆大厦
郑州版的“重庆大厦”到底什么样，辗转得知的外卖小哥和外地人“随风”的故事真的是事实吗？我们决定一探究竟。
年1月10日下午，在用了2个小时看完友谊大厦7楼到20楼后，事实更加触目。
灰头土脸外立面：
外立面
破败的电梯间：
电梯间
逼仄阴暗异味四溢的走廊：
走廊
各种曾经在过去的公共厕所才能见到的手写广告：
手写广告
到处敞开的房间：
敞开的房间
无人清理的角落：
无人清理的垃圾
很难想象，在友谊大厦毫无美感可言的外观之外，其内部的难堪更如此变本加厉。
拆迁改造的通告一出，当即就有许多人来过友谊大厦探访，彼时大家满怀着对友谊大厦终于拆掉的欢心，凭吊它、回忆它，并展望着年底拆除后二七广场的清爽。八个月过去，混乱如故。
拆迁改造通告
很多时候，绝望是虚假的，希望亦是如此。显然，那时的欣喜并没有成为现实。
4
业主口中的友谊大厦
关于友谊大厦何时拆除，如今仍没有确切的消息，从年10月26日人民网“领导留言板”上二七区关于拆迁改造的回复中，大致可以窥探出一些端倪。
留言截图
回复称拆迁改造正在进行第二次民调的分析研判，若结果达不到业主%同意，将终止征收程序。
对比去年国棉三厂7月份开始出*策，8月就开始启动征收程序，友谊大厦的拆迁过程并不顺利，最终拆不拆，什么时候拆，都还没有定论。
据一位友谊大厦业主称，涉及拆迁的7-20楼，每层有36户，共有近户，绝大部分都是租户在住，目前统计的是大约有95%的业主同意拆迁，但对补偿标准有较大分歧。
拆迁补偿标准为评估价上浮30%，目前给出的评估价为元/平，上浮30%就是元/平，而大多数业主认同的价格是元/平左右，所以一直谈不拢。
友谊大厦到底值什么价？
按照该业主的说法，友谊大厦是50年产权、有房本的正规成套住宅；户型均为复式结构，实际使用面积大；在郑州最繁华的德化街口，周边商场、批发市场云集，有几十万人在此工作，住房及租房需求都很大；楼下就是1号线、3号线地铁口，怎么可能只相当于三环沿线的价格？
百年德化
友谊大厦平台上的涂鸦
但事实上，目前二七广场周边小区二手房均价在元/平左右。在贝壳找房上查询，最近一次房源成交是年5月18日，为拆迁通告出街的两天后，单价元/平，而附近楼层环境基本相当、遍布黑旅馆的华庭公寓，现在均价则在00元/平左右。
友谊大厦的出租情况也不乐观，楼内房间大多为分隔成小单间出租，根据面积不同月租在-元不等，房主甚至可以接受月付，这也显示其出租率极不乐观。
没有人觉得友谊大厦好，但它依然拆不掉，这其中的纠结，既现实又盲目。
5
是时候甩掉“友谊大厦”们了
在郑州，友谊大厦这样的“伤疤”建筑不止一处，市中心还充斥着大量的老破商住楼和长期空置的老旧写字楼，它们同样经历着和友谊大厦相同的窘境。
单是二七广场周边，就有苟延残喘的金博大“三炷香”、毫无百年建筑气质的百年德化和建成即死亡的金运大厦拖着城市发展的后腿。
百年德化
光鲜如CBD，内环数栋商住楼成为了商业和居住的双料黑洞；人流如织的花园路国贸，其背后几栋公寓楼暗无天日的走廊和满墙的小广告，混乱的让人不忍直视。
更不用说那些远离城市商圈、穿插在市内一众老破小家属院之间的老旧写字楼，你很难再从其中寻找到任何生机。
无论如何，属于它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大踏步发展的郑州，正在奋力向国际化都市靠拢，不会无限制地等待持有这些劣质房产的人自己觉醒。
郑州房市，会看房的是徒弟，会买房的是师父，会卖房的才是祖师爷。不被劣质资产套牢，你得好好思考以下几条：
1、郑州的城市发展潜力巨大，要跟随城市的主流发展方向置换腾挪。
2、投资房产已经到了获利微薄的下半场，不看纸面财富，只看财富转化力。
3、老城内十年以上的商住楼、写字楼，现在的租金水平也许是过去十年最差的，但一定是未来十年最好的。
4、不管是商用还是居住，自身建筑的破落都是最大的敌人，改造只能延缓寿命，青春一去不会复返，不值得坚守下去。
5、物业差、车位少、邻居频繁更替、没有进取心的小公司云集的地方，都是压垮房子价值的推手，能避尽避。
人们习惯凡事分出黑与白，但很遗憾，现实都是灰色的，灰色也不是黑与白的调和，而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旁观者容不下沙子，希望快意恩仇除之后快，业主们也有受法律保护的物权逻辑，大家都盼着二七广场改天换地，各自立场不同，争论对错毫无意义。
只是因循守旧的选择，永远换不来财富的稳固和生活的改善，当房屋本身的价值已远低于区位价值时，苟活着的“友谊大厦”，只会吸引更多再无向上可言的人生。
而人生最大的无奈，便是这一切桎梏，原本都有机会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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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忠告：别在旅游从业者面前叫惨，他哭起来你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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