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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3/10 13: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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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海听到的第一句上海话是公交车上的报站。感谢考虑周到的中、英、沪三语对照,我在重复多遍后终于复述出了最后一个“xiaya”。

我问方思唯:“‘遐呀’是‘谢谢’的意思吗?”

方思唯点点头。

“那是不是普通话里所有的‘xie’都读成‘xia’呀?”我试图用北方方言的逻辑解读上海话。

方思唯偏着头想了想:“也不全是,比如螃蟹的蟹就读‘ha’。”

“哦……所以你们把螃蟹叫‘pangha’咯?”

方思唯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就叫ha,螃ha个*哟。”

我对上海一直有傲慢与偏见。傲慢来自于南北方人民乐此不疲的互相鄙夷,而偏见则得益于郭敬明多年前对上海不遗余力的妖魔哭诉。印象中的上海所有建筑皆百层以上,人们西装革履面色冷酷,小姑娘们骄矜又高傲,整个城市被钢筋水泥照映得终年闪烁,通宵娱乐至精疲力竭。

然而等我第一次接近南京路商圈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口音各异的游客争相和“南京路步行街”的石头合影。绷紧的神经大大方方地轻松下来,放眼望去,时装名表专营店的玻璃外墙光鲜亮丽,但夹杂其中的鲜肉月饼、上海酸奶店也毫不违和。冷气吹得太足,正好拐进间隔的小巷里看看二楼晾衣杆上大肆飘扬的衣物;傍晚时分,依然有老太太四处赶来,动作惊人整齐地跳几首广场舞,轮滑的中学生不断挑战危险动作,路人瞩目皆暗暗期待下一秒人鞋扑街。

我大抵也理解了初见都市繁华的年轻作者,局促且稍怀嫉妒地把一座城市臆测成完全妖魔化的心情。然而我看到的上海,却是真真切切又普普通通的一个城市,居民要工作亦要在茶摊边摇一摇蒲扇,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孩子大包小拎逛罢ZARA,又嬉闹着去蛋糕店买几块小方。

这样看来,上海便可爱极了。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COPYLEFT:中国挪用艺术)

方思唯安置好背了30公斤行李的我,便雀跃着要带我去外滩。

“管你后来怎么逛,刚来上海,总要看看东方明珠的嘛。”

也是,在外地看到所有上海的logo,几乎都戳着一根三角电视塔。爬上观景台看到江对面百闻终得一见的楼群时,我不由得惊叹道:“原来东方明珠是粉色的啊!”

然而后来却*使神差地每天都要见一见它。在人民广场吃完海底捞,顺着街暴走消食,抬头一看,东方明珠;四川中路上寻访美术馆,一路老房子无数,欣喜着举起相机,发现房檐间又藏着一杆东方明珠。最后一日看到当代艺术博物馆的位置也在*浦江边,遂投降般举手放弃,然而却只看到对岸红通通的中国馆,转体一圈也没看到电视塔。

立即得意洋洋地拍了一张全景,心想着终于摆脱了东方明珠的魔咒——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却似乎有了些失落。或许那细细尖尖的石塔已成为整片上海滩的符号,再怎么迷路,一回头看到她,就知道自己仍在这里。

归途的地铁上百无聊赖温习照片,又翻到那张全景,遂放大逐寸欣赏。忽然发现最左的楼宇间,一个熟悉的细杆戳着三两松散的球,朦朦胧胧立在远处,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这亦像是明清以来上海滩对于整个中国的意义——经济、*治、文化、社会……上海永远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上扮演着或明或暗的角色。曾经衣被天下的松江一府被迫开放通商,血泪交横的侵略却也造就了这里既西化又传统至极的文化盛景。如今的上海在大城市数量急剧增长、环太平洋区域经济发展差距缩小的情况下,或许已经不再是昔日首屈一指的“东方明珠”,然而只要它在,整个中国便仿佛多了一个骄傲的筹码:除了凭借千年前朱颜高跷的历史过活,今日的中国亦能以上海为中心,成为真正的经济雄狮。

手指又抚到屏幕角落的东方明珠,遂为自己几日来与它频繁的邂逅大笑起来。耳机里罗先生的声音已重复了二十年:“东方之珠/我的爱人/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复兴中路街景)

听说上海有家蛋糕连锁店,招牌产品是最稀松平常的奶油蛋糕,却人人叫好。

遂拿出手机,最近的一家也有2公里。然而吃货一旦单独行动便意志力惊人,没有了同伴的鄙夷,跋山涉水也要奔赴远方的一杯布丁。

然而我大约走透了三四条街也没找到“红宝石”的影子,最后不得已按着门牌号一家家数过去,才发现被自己理所当然忽略的小小门店。那家店里只容得下一个玻璃柜两个冰箱,客人多了都要排去街上。我本打算参考前人点单,奈何店员和客人皆讲一口热火朝天的上海话,一行三四人,只听懂最后一句“xiaya”。我有点尴尬地用普通话开口“要一盒鲜奶小方,一只拿破仑”,店员阿姨却非常自然地过渡到普通话来,确认一遍我的点单,又从冰箱里拿出冒着冷气的小方,和拿破仑分别装盒,压着勺子放进袋子里递给我。

在上海,见到的外地人反倒比本地人还多。上海人也都客客气气,不把你当上宾也不阴阳怪气,仿佛只是面馆里每天照面的旧友,点点头,稀松平常。

我愈来愈觉得,人越长大就越不适应过分黏腻的关系。小时候下课上厕所也要结伴,后来恋爱恨不得24小时都保持联系通报活动——现在却连长达上月的旅行都宁愿独行,生怕彼此迁就磨去了最初的心动,还不如利利落落在陌生城市迷路,房檐、瓦片也皆是风情。

不知道是不是方思唯说的,“上海可能是全中国最不需要人情就能办成事的地方。”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文/张悦芊

方思唯带我去了一家本帮菜馆,藏在徐家汇边缘的一个十字路口旁。店里只有老板一人,见我们来了顺手开了空调,调小电视音量,再递上两本菜单,又回去看他的无声古装剧了。

记得那本菜单的所有菜品皆有英、日翻译,我起了兴趣找了几条对照,译名皆简朴雅致,看得出功力深远。老板有上海中年男子一贯的清瘦身材,稍有灰发,白衬衫加西装裤一尘不染。收起菜单后也并无话,端上一壶大麦茶,味道鲜浓极了,至今印象深刻。

他消失了一阵子,又出来和隔壁居民聊聊天,十分钟后接连端上茶树菇、芦笋、苋菜和松鼠鱼。始终没听到厨房热锅的声音,我一度怀疑这四盘菜是否都是老板一人做出来的。他仍然不说话,带上金边眼镜,对着窗户看起了报纸。

那四盘菜皆美味至极——并未在苏州时甜腻到味蕾全部惊醒的那种美味,而是咸淡、甜辣、焦润、水油皆达成平衡的恰到好处。素菜皆随意搭在圆白瓷盘里,但松鼠鱼却华华丽丽点缀了摆花,郑重其事地把整桌菜镇成一次家宴。

我和方思唯两人将所有菜色一扫而空,连芦笋的勾芡都没放过。结账时即使一直没和老板说过话,我还是壮着胆子赞美道:“实在是太好吃了!吃到肚皮撑都舍不得停嘴啊!”

老板依然没笑,却仿佛老爸教育女儿时郑重地说:“你们吃完了我就开心了呀。你们要是剩很多没吃,我就不高兴的。”

初始时觉得老板神秘,后来却觉得这不过是生活最本真的禅意罢了。你来,我便做出美味餐饭,吃饱再走路;不用热情的介绍、聒噪的搭讪,一顿饭的情意如飘萍,却也重极了。

(豫园附近人均消费30元的本地餐馆,非文中所提)

一周后打点行李,满载前往浦东机场,飞赴法国。路上打了一辆车,司机师傅带着墨镜,等我们坐定后开口道:“小姑娘们,开学了啊?”

我和方思唯笑。“我们都快毕业了呀。”

遂七嘴八舌聊起来。师傅知道我要去法国留学,嘲笑道“去法国岂不是越学越笨了!你看他们打招呼都是……笨猪、傻驴!”我和方思唯惊叹道:“师傅你会这么多法语啊!”师傅得意洋洋:“这算什么,我还会‘姑腾踏葛’、‘奥夫维的森’……完全交流无障碍嘛!”

不知换做别日,会不会觉得这对话太过无趣和炫耀了些,但在那天,我突然发现这可能是我在下个夏日前在国内听到的最后一段国语了,遂生了一些恋恋不舍,继续听他讲下去。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站,我和司机师傅作别:“停留短短几日,但也真是喜欢上海。”师傅反问:“上海哪里好?”答:“哪里都好。生活所需一应俱全,有聚会、有展览,也有2块钱一次的*浦江渡轮;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也好,像师傅你一样,独立、大气、彼此尊重,在这里活着很舒服。”

我看师傅稍稍沉默了几秒,心想是不是这赞美说得太煽情,要有更郑重的回应了。却看到师傅把墨镜滑到鼻梁上,斜眼从后视镜看着我:“你以为我是上海人啊?”

文/方思唯遂调动宁波背景,用几句上海话检测,奈何师傅既讲得了大段沪音吐槽,又奉上纯正京音搭讪,甚至河南话和粤语均真假难辨。

那段车打了13块,连起步价都没出,却让我遇到了人生中最令人惊叹的出租车司机。

最后我们也不知道师傅到底是哪里人。不过等他最后帮我们提行李的时候,他倒是补了一句煽情对白的回应:

“小姑娘,世界又大又远,趁年轻多走走看看。不过看完回来,可能还是发现熟悉的地方最好——就像上海一样,它这么大、有这么多人,但这些人,最后还是要回家嘛。”

上海不是我的家,却又是我离国前最后逗留的城市。

我在飞机上看到土地越来越远,最终整片大陆,凝成了*浦江头的一朵浪花。

(上海艺术博物馆伊利亚和艾米莉亚·卡巴科夫:理想之城)

初稿.8.31上海

终稿.9.11法国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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